【末世】赠卿折柳盼卿留【六】
陈和静很快便玩累睡着了，车内一片安静，柳璀抽空看了看身旁的李容瑜。
她睡得很不安稳，眉头蹙起，眼睫颤抖，眼角带着明显的泪痕，怀里还紧紧抱着她那把唐刀，显然仍保持着警惕。
柳璀轻轻地叹气，有些心疼。
她毕竟还是个孩子。
即使已经在这一天一夜里和众人经历了许多变故，但在柳璀的心里，李容瑜仍是三年前那个娇娇气气身子骨不大好的女孩子。
于是，她也依旧像三年前做李容瑜班主任时那样温柔地看了她一眼，声音柔和：“好好休息。身体是自己的，要好好爱护。”
柳璀的声线很柔软，说话时音尾时常不自觉地上扬，起起伏伏，比婉转的歌声更动人。
李容瑜的双眉渐渐舒展，那些反复纠缠着她的梦魇似乎终于在这声音里远去。
三个小时后，李容瑜猛然惊醒，冷汗打湿了她的衣裳，冰凉地贴在皮肤上。
在她休息的这近四个小时里，她竟重复地做着同一个梦。
“你的心尖尖现在可在我的手上，不打算来救她吗，李队长？”
…………
柳璀的衣上满是血迹，鬓发散乱，形容狼狈，却依然平静，双眸幽深，泛着丝丝寒气。
…………
手中不知握了多久的唐刀愈发沉重，四周俱是望不到尽头的丧尸，空气中的腐血浓郁得几乎凝成水雾。
尸山血海。
…………
柳璀的神色陡然大变，满是焦急，周身暴起浓烈的火光，化作长龙呼啸而出——
她沙哑破碎的声音模糊地传来：“李容瑜！”
…………
哪怕只能记下些许片段，李容瑜也能察觉到其间的凶险。
那个邪恶的、得意的、饱含血气的声音……难道是魔修？
丧尸潮又是怎么回事？
柳璀为何身处险境？
这个梦带着的信息太多了，多得让她难以分辨危险的来源。
李容瑜下意识地转了转腕上的白玛瑙镯子，指腹缓缓摩挲着光滑的镯面。
修士极少做梦，一旦有梦，必定有所预兆。更何况，这个梦重复多次。
她毕竟修为不高，不可能在危机乍生之时便心血来潮，因此，这个梦的预警至关重要。①
李容瑜的神色严肃起来。看来她有必要再把近来言行好好推敲一次，不知是否有所疏漏，竟能在她修为尚低时便生出警兆。
虽然柳璀去学校是在她意料之外，但也及时地躲到了安全的地方，应当没留下什么破绽……
难道是关阳？可是他身上确实没有伤口，气息也很干净，没什么血气邪气，看见她使术法时反应又完全正常，哪怕有些小心思，也只是普通学生而已……
至于书院，那就更不可能了，陈易乾可不是吃干饭的，真才实学，实力强大，有他在，书院附近不会有问题。
出来后一直飞速赶路，她和陈易乾心照不宣，都是下了大功夫的，两辆车都刻了敛息符，车四周也画了驱邪符，再安全不过，一路上没有丧尸不长眼地袭击，就说明符咒没有出差错。
……对了，加油站！唯一可疑的只有那只丧尸！
且不说它将自己的气息收敛得太好，连神识也没能发现破绽；就说它攻击时颇具智慧的动作，本身便是一大疑点！
原本她以为是它变为丧尸不久的缘故，现在想来，哪有这般简单！
也就是说，部分丧尸极有可能进化或者生出智慧！
而且，出现时期极早……
李容瑜的脸色霎时难看起来。
“怎么了？做噩梦了？”
面对柳璀，李容瑜不自觉地松了松神色，回答道：“算是吧，我还不太确定，要先和易乾商量一下。总之不会是什么好事儿。”
神识往后一扫，陈易乾果然已经醒了，正在吃东西。
李容瑜拿出手机来拨通了他的电话。
“容瑜？出什么事了？”
“易乾，我刚刚做了一个梦。”
修行之人等闲不会做梦，陈易乾几乎是瞬时便明白了她的意思，他正了正坐姿，道：“说详细些。描述一下你的第一感觉。”
“我梦见了丧尸潮，还有我最重要的人身处险境……”
“我能感觉到——邪恶、鲜血、绝望、末路……”
陈易乾下意识地用指尖敲了敲膝盖：“现在是末世初期，应该不会形成丧尸潮，那么……难道我们遇到了什么关键之处，致使天道给出了警示？”
“易乾，你是怎么看末世的？”
李容瑜没有顺着他的思路走，而是几乎突兀地转了话题。
“人心沦丧，万法崩坏。”
陈易乾犹豫片刻，近乎直白地吐出最后一句：“修者兴盛之机。”
李容瑜沉默许久，叹息：“难怪……难怪……”
“我师尊曾对我说，灵气枯竭，天地失衡，修士式微——”
修士式微，道法难维，已然持续太久。
天道，不会坐视不理。
陈易乾和李容瑜默契地没有再进一步，隔窗赏景才是应对的最好方式。
天机不可泄露，不是空言。
①心血来潮：【灭运图录】里用这个词形容高阶修士在自身安危受到威胁或者有低级、同级修士筹划设计自己的时候所自然生出的对天机的感应。
与此对应的是，想要设计同修为的修士，而自身遮蔽天机的能力又不足，就会请高阶修士或擅长此道的修士帮忙，遮蔽天机之后，被设计的修士将不会生出感应以提升警惕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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