逋云江

　  灵感来自河图今天发的新歌《天光之外》。词作冉语优小姐姐说那是个小仙男思凡的故事，遂有此文。
　　
　　
　　四下云雾滚滚，天边倾泻的流云绕着昆仑山巅打转。
　　无趣。
　　何炅翻了个身，手指轻轻一勾，斟满琼浆的酒盏从玉几上飘过来，稳稳地落到掌心。酒液流进喉中，余香满口。何炅把酒盏随手一抛，舒舒服服地睡了下去。
　　“上高岩之峭岸兮，处雌蜺之标颠。据青冥而摅虹兮，遂儵忽而扪天……”
　　那双按弦的手，轮廓和骨节都熟悉得很，必定属于黄磊。
　　何炅挥挥袖，把薄雾打散，果然见到玉映珠辉的一张面容。
　　俊逸出尘，龙章凤姿。
　　黄磊抬眼笑了笑，左手毫不迟疑地猱弦，慢悠悠地继续唱道：“吸湛露之浮凉兮，漱凝霜之雰雰。”
　　何炅在琴案前盘膝坐下，看着那双带着厚茧的手在弦上勾挑来往，静静地听他奏完这一曲《悲回风》。
　　弹毕，黄磊净了手给他倒茶，一边赞新炒的龙井味极妙，虎跑的泉水又是如何清甜，眉目间颇见得色。
　　何炅就问他：“前日你曾言你是个官儿，为何有暇炒茶？”
　　黄磊把袖向上挽了挽，伸手抚上何炅的眉眼，轻松地回答：“因为我在冠带闲住呀。”
　　何炅愣了下，“‘冠带闲住’是甚么意思？”
　　“便是……我是个不用做事的官儿的意思。”
　　何炅拉下黄磊的手握住，倾身吻了吻他的眼睑：“无须挂怀，紫微星已然转明，四境定然安稳。”
　　黄磊轻叹一声，把他揽进怀里，“仙界定无政疵法弛之忧。”
　　“仙界亦有天规。”
　　香炉中焚着的香料漫出阵阵烟气，冷冽的松香里，忽然沁出梨花春的甜味。
　　黄磊举着杯，随口吟道：“纷纷柳絮飞残——”
　　何炅捻去他发间的梨花，接道：“漠漠梨花烂漫。”*
　　黄磊很快回过头看他，惊讶地笑道：“这回可工整多了。”
　　“多赖黄大才子教导有方。”
　　黄磊大笑起来，抄起酒壶，给他添满残酒，“来，当浮一大白！”
　　何炅利落地举杯，饮尽了那盏浮着梨花瓣的的酒。
　　朔风卷地，挡不住的寒风透过门缝吹进来，吹得烛灯的火焰摇摇晃晃。不远处传来嘶哑的呼喝声和长长的驴嘶。黄磊叹了口气，拿火钳拨了拨火盆，喃喃道：“迎风拥雪奔波苦……”
　　肩上落下一件带着体温的衣裳，一只手轻轻地握住了他已快冻僵的手指，掌心的温度烫得黄磊的心一跳。
　　一团热气吹到耳边，伴着那道熟悉的声音：“呵手提笔经世学。”*
　　炭火猛地爆开，毕剥作响。
　　何炅轻笑：“为何这般惊讶？我自然知你志向。”
　　黄磊回过神，笑道：“郁郁二十余载，终觅得一位知音，竟不通诗律，可惜。”
　　何炅的脸在火光的映衬下有些发热，“此前不曾学过，只看你作诗文有趣而已。”
　　“无妨，你天生一副玲珑心窍，学诗作对不过易如反掌尔。”
　　情深处尤胜烈酒，令仙人也坠入了十丈软红。青布帐里挂着盛满花瓣的香囊，能嗅出清雅的梅香，约摸是旧时的习惯，一直不曾改过。
　　在这淡淡的梅香里，九天之上的仙人低下头，吻上往日被层层衣物遮蔽的肌肤，吮出一朵比窗外寒英更艳的梅。
　　鸳鸯交颈，巫山云雨。意乱神迷里，何炅的眼中依旧是一片清澈。黄磊屏住呼吸，轻轻遮住那双清透的眼睛。
　　梦醒，怀中仍残留着令人眷恋的温度。何炅等不及扶正衣冠，再次登上玉台，隔着茫茫云海，向人间眺望。
　　他曾看见黄磊被起复，曾看见他一展平生志，看见他着绯袍系玉带，看见他换了一处又一处宅院，堂前却始终挂着亲笔题写的那副不成样的联：“迎风拥雪奔波苦，呵手提笔经世学”，看见他酒盏里映着的那轮明月……
　　而这一次，他看见素车白马，古陌荒阡。
　　七月时候，绿树阴浓，凉风过堂，黄磊坐在桌边，手里握着一卷《道德经》，将那句“天地不仁，以万物为刍狗”反复读了几遍。何炅走过去，低低地叫他。
　　黄磊回过头，露出一个笑：“你来了。”
　　冰冷的云雾翻滚着卷过，打湿了鞋履、袍角和指尖，何炅循着记忆里的调子，缓缓唱道：“依风穴以自息兮，忽倾寤以婵媛。冯昆仑以瞰雾兮，隐岷山以清江。惮涌湍之磕磕兮，听波声之洶洶……”
　　
 

　　注：1.出自宋代陈允平的《红林擒近·寿词·满路花》，调整了一下顺序。
　　2.这两句是我自己xjb写的！非常直白！没有美感！只是为了剧情需要，轻点拍……